一个 现实主义者的绝佳样本

靠执拗 戗风翻盘的罗永浩，用情怀 打动世人的俞敏洪，两个 现实主义者在新的战场擦肩而过 。这一次，命运逆转 。

22年前，39岁的俞敏洪是那个时代最 顺利的企业家之一，他一手 创办的新东方，占领全国出国培训市场的半壁江山 。27岁的罗永浩则是自命“生性狷狂”的一介书生，奔着新东方“年薪百万”的传言苦学自己痛恨的英语 。

当时新东方 应聘英语老师的 标准是本科毕业，惟独大专学历的罗永浩过不了人力那一关，给俞敏洪写了一封万字求职信，坐了3个小时的火车到北京，试讲3次，才最后站上新东方的讲台 。

22年后，《中国合伙人》的故事被画下一个仓促而狼狈的句点，俞敏洪和新东方的故事突然行至谷底 。此时，罗永浩已是 占有大批拥泵的网红主播，靠直播带货两年还了近6亿欠债，功成身退，转身奔赴新的战场 。相比之下，俞敏洪的东方甄选直播间，粉丝数才方才 打破百万 。

两条命运的曲线再次短暂交汇，又迅速 分道扬镳 。这是关于 现实主义者如何与 事实交锋的绝佳样本，也暗含时代的隐喻 。 兴许惟独 工夫，会给出最后答案 。

擦拭刀剑，奔赴战场

“头顶这位60岁的人，还在擦拭着自己的刀剑， 太平部下，重振旗鼓， 预备第二天再奔赴战场 。这便是生活最后的勇气和智慧 。”在带货《活着》时，意外走红全网的东方甄选主播董宇辉如是说 。

上一年9月4日过六十大寿的俞敏洪本能地抗拒变老，但自然 法令无可抗拒 。命运的力量同样如此 。双减靴子落地，他一手 缔造的新东方也在 创办近30年之际跌入低谷 。

俞敏洪 抵赖自己或多或少陷入了某种 窘境和迷茫，并试图寻觅 前途 。他在一篇文章中写道，“我此生从年轻时开始，就不停 经历各种 困顿和 挑战，我尊重命运的 调度，但从不 屈从于命运的 独裁 。”

几乎是在一夜中间，俞敏洪的 现实国，从象牙塔下沉到了直播间 。

他拿出从非典 时代开始故意存下的“救命钱”，“一分不差”地付清了学生的课时费和员工薪水，顶着反对和 讥嘲跳进了“一个挣快钱的行业”，带着几十个新东方老师做农产品带货， 联络供给商， 考查农产品产地， 现身说法地冲在直播第一线 。

他的野心是像薇娅一样“一年做上百亿”，但 事实总比 现实 寒冷 。在董宇辉走红之前，东方甄选 经历了长达数月的 苦楚而困难的探索 。

东方甄选直播间开张的同一天，俞敏洪的 脸孔浮现在了老部下罗永浩的PPT上，照片上方是一行大字——“教育界下岗人员转行做主播” 。此时的罗永浩是电商学苑的校长，坐在他身边的是原新东方北京校区校长 。他谈起这位“本 能够退休”的60岁的孤勇者，“我还真挺 拜服他的” 。

罗永浩的 感慨中间，不无唏嘘，不乏 真挚 。

在 事实的 窘境面前，两位 现实主义者 不谋而合地 取舍了在抖音直播带货，一个被金钱、欲望和狂热充斥的淘金之地 。

两年前，欠债6亿的罗永浩抛弃破产 清理， 取舍踏上漫漫还债路，只能将赚钱放在第一位 。他在微博 发动一项惟独粉丝 能够 参加的投票，问他们买东西时是不是会看电商直播 。3.7万人中有2.7万人 取舍了不会，但评论区最主流的声音是，“假如你做直播的话会” 。

做直播短短半年后，踩中风口的罗永浩官宣已还款4亿  。他开始频繁地在公众面前调侃那些被催债的日子，用“真还传”的梗自嘲 。直到他赚够“ 妄想的盘缠”，奔赴下一个 妄想 。

就在罗永浩退出交个朋友治理层的6月8日，俞敏洪在公众号里为自己的 取舍给出解释：“我把直播经济叫做商业的第三次革命 。第一次是大卖场，第二次是电商，第三次便是直播带货 。”次日，东方甄选大火出圈，6月10日和13日两个交易日，新东方在线股价累涨180% 。

在同一个战场 另起炉灶的接力棒，从罗永浩手中递到了俞敏洪手中 。两位 现实主义者，一个已 结束了冒险，另一个的征途才方才开始 。

月亮与六便士

俞敏洪曾在多个场合以蜗牛自比 。“蜗牛 固然不能像雄鹰一样一下飞到金字塔顶，然而它的顽强，照样 能够带它看到更高的 风光 。”他在记录自己心路历程的书中写道，书名是《在无望中寻觅 指望》 。

人们为他这次还算得体的转身贴上多个标签：责任、 果敢、悲壮、励志，大多是正面的 。跌落泥淖的雄鹰于 困顿间再一次 腾飞，这 偏偏是抖音乐于讲述和 流传的故事 。

就像两年前，为还钱焦头烂额时被抖音选中的罗永浩 。

在罗永浩的讲述中，他之所以决定做电商直播，是由于看到了一份名为《直播电商三国杀，从“猫拼狗”到“猫快抖”》的报告 。当时，抖音亟需 建立一个标杆来 抗衡淘宝的薇娅、李佳琦和快手的辛巴，罗永浩这样自带铁粉和流量的红人再 适合不过 。

与抖音的合作最后在北京望京凯悦的大堂里谈妥 。笔记本上的会话框里，抖音CEO张楠开出的条件是过亿引流的资源 歪斜 。

2020年4月1日，罗永浩奉上了他的抖音直播首秀，为了宣传一款单价超过1000元的剃须刀，他在直播中花3分钟把自己 标记性的小胡子刮得 一尘不染 。“其实众多人没买东西，就等着看这个呢，你怎么能轻率呢？”镜头拉到特写的时候，“ 疼爱老罗”的声音在评论区刷屏 。

同一天，薇娅直播间 抛售的是火箭，但在“ 现实主义向 事实低头”的 空气 衬托下，罗永浩的直播首秀交出了累计观看人数近4800万、交易金额超过1.1亿元的 成就单 。他 创办的交个朋友直播间年销售额高达50亿元 。也是从罗永浩开始，人们意识到抖音直播也能卖人体工程学转椅、价格上千的刮胡刀甚至苹果手机 。

两年后，俞敏洪的浮现，恰到 好处地填补了罗永浩离开留下的空白 。甚至对抖音来说，这可能是一个更好的故事 。

直播间里的俞敏洪，清瘦，带着书卷气，娓娓道来 。在推举一本百科全书时，他先从谦卑是对万事万物的尊重讲起，花半分钟讲述谦卑的定义后，才引申到自己举了半天的百科全书，讲这本书让孩子从小了解万事万物的 成长 。

在一段东方甄选主播董宇辉的带货视频里，他用中英双语介绍着一款299元的牛排，“12 pieces of steak，12片牛排，24 bags of seasonings，24包调料，配料表是ingredient……”有人在评论区留言，“东方甄选的各位老师 确定特殊想回到课堂吧 。”

对 果敢者的钦佩，对苦难者的共情，对心怀 妄想者的 打动，种种情绪酝酿成蓬勃的消 费劲，给东方甄选直播间带来了破千万的销售额 。

这种 现实主义者的特质在某些时刻 体现为 保持与严苛 。

有供给商称，东方甄选带货不收坑位费，也不要大量样品，此举为“再 待业”的俞敏洪圈了一波好感 。罗永浩也有 类似的高光时刻 。2020年底，有用户反馈在交个朋友直播间所购买的羊毛衫为假货，交个朋友直播间随即垫付近500万元，为用户进行三倍补偿 。 即便是跨行业转型，他们 依然比个体草根主播 占有更雄厚的资本和更专业的团队 。

关于既不愿被大V捆绑，又亟需 建立新标杆的抖音来说，与俞敏洪牵手，是一笔再划算不过的 交易 。问题是，罗永浩 顺利了，俞敏洪呢？

现实主义 所向披靡？

“当我们的商业 威力和那些巨头没有多少差距时， 现实主义将 所向披靡 。”在个人 报告合集《生命不息，折腾不止》中，罗永浩写下了这样一句话 。

但罗永浩的 现实主义之所以 能够 所向披靡， 偏偏在于他面对 事实时的圆融和成熟 。

面对逼债的债主，他 姿势谦卑，身段柔软，在公开场合自嘲“真还传”时毫不怯场 。决定做直播带货后，他与抖快淘三家分别谈过， 衡量利弊后才做出 取舍 。首次直播，他请来小米中国区总裁卢伟冰到直播间站台 。就连要做直播的 信息，他都通过各种 模式暗搓搓地预热了很久， 而后才在 信息发酵半个月后似是而非地回应：“啊？我官宣啦？ 如同只不过在评论里跟朋友撩了一下……”

与其说是 单纯的 现实主义者，罗永浩更像是深谙 流传之道、洞悉交易 机密的生意人 。

相比之下，俞敏洪身上更 浓重的 现实主义 色彩，让他在被 夸奖“ 朴实”之余，也多少显得有些拧巴 。

他“逼着”东方甄选卖农产品，并在直播时用艾青的诗句解释缘由：“为何我的眼中常含泪水，由于我对这土地爱得 深厚” 。但和 其余同类型的直播间相比，东方甄选一开始的定价贵得令人咋舌 。面对一袋4.8公斤、报价960元的面粉，自称“农民的孩子”的俞敏洪脱口而出，“看到价格，我 宁肯饿死也不吃 。”

与罗永浩的松弛老练相比，俞敏洪的一板一眼，跟直播的 空气多少有些格格不入 。他不肯 应聘专业的主播，而是带着留下来的老师们困难转型，从零开始一步步探索 。迸发前的几个月，一位将东方甄选形容为“脚底板直播间”的主播一上午卖不出去一单，俞敏洪自己也 抵赖销售额“少得可怜” 。他个人不缺 财产，但 担心“五万个兄弟姐妹们怎么办呢？”

流量来得快去得也快，没人 能够预测，人们还情愿花多少 工夫、 热诚和金钱，为俞敏洪和新东方的情怀买单 。

无数个 事实问题摆在这位 现实主义者面前：董宇辉的走红会不会只不过 过眼云烟？如何复制下一个董宇辉？靠客单价低、损耗率大、售后麻烦的农产品，如何做到百亿销售额？毕竟，曾让罗永浩扶摇直上的直播电商迸发期红利已是过去式，俞敏洪面对的是一个增进日趋平缓、竞争愈发 强烈的市场 。

更主要的是，红红火火的抖音直播间， 是否安放俞敏洪的 现实主义？恐怕，这不会是他人生的最后答案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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