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王健林和万达焦头烂额的这一年里, 王思聪收获颇丰。 

2018年11月, 王思聪组建的IG一路杀进英雄联盟S8全球总决赛, 并取得冠军。 王思聪在仁川赛场吃热狗的照片热传, 与这场等待已久的胜利在网络世界上沸腾了数日。 央视新闻甚至出了一组长图详解电子竞技：系统性的职业联赛、约三亿人的用户规模、近千亿元的产业规模、5.6亿美元的赛事奖金……第一次, 电竞赚足了流量和话语权, 这是可被载入中国电竞史册的一次全民狂欢。 

电竞行业的人有一个普遍共识：是王思聪挥起了大旗, 发动了这场电竞行业的起义, 改变了整个电竞产业。 对于“富二代”王思聪而言, 他终于从父辈荣光的阴影里走出来, 在商业世界里占有自己的一席之地。 

5亿元试错基金试出“金矿”

军人出身的王健林面对儿子时显得格外开明。 

王思聪在网络上常常“出言不逊”, 横冲直撞, 招惹了不少人, 王健林也只是提醒他“不要骂我的朋友”, 过了一阵见没用, 只能继续降标准“骂可以, 别指名道姓地骂”。 王健林知道儿子从小接受西方教育, 自由意志高, 他说王思聪像一根香蕉, 外黄里白。 而王思聪曾经说父亲的妥协是对自己作为他生意上牺牲品的补偿。 

这种补偿心理带来的结果是, 得以让王思聪选择了一条与王健林截然不同的商业赛道。 

21岁那年, 父亲王健林与他达成了协议：可以让王思聪自己折腾, 允许失败两次, 第三次还不成功就要老老实实回万达上班。 

2009年, 王思聪从父亲王健林手里拿到了第一笔“试错基金”, 5亿元。 同年, 王思聪就以这5亿元成立了普斯投资, 后来被喻为激活电竞行业的重要“水源”。 

当时的电竞在国内面临着什么境况呢？2003年, 电竞被列为我国第99个正式体育项目。 然而, “电子竞技”却依然被视为易于被沉迷的网络游戏, 备受社会舆论非议。 2004年, 电竞游戏甚至被央视称为“电子海洛因”而遭到全面禁播。 

狭窄的接受度之下, 规范的行业规则和商业模式也难以建立。 资本不愿意进来, 从业者待遇差, 俱乐部接二连三地倒闭。 曾经有选手描述：“那时候打比赛是没有工资的, 打一个比赛必须拿到前三名才有工资, 参加比赛每次都要坐几十个小时的火车, 有时候一站就是27个钟头, 带了报纸想找个地方躺一下都不行, 人太多没得躺, 下车后感觉不到腿的存在。 ”

酷爱游戏的王思聪看到了一切, 他接受虎嗅采访时坦承自己是为了改善电竞选手的生存状况、不想看着电竞行业死去而选择了这个行业, “没有人愿意进来这个圈子, 所以我就来了”。 

2011年8月, 王思聪发微博表示：“强势进入, 整合电竞。 ”此后的媒体报道中, 这成为了中国电竞产业的重要转折点。 

2011年, 王思聪宣布收购濒临解散的电竞俱乐部CCM, 组建新的IG俱乐部。 在此期间, 王思聪从LGD战队中挖角了4名队员, 据说一名队员的挖角费是5万元。 据此前媒体报道, 大部分退役的职业选手透露, 在IG成立之前, 电竞圈以Dota、LOL为首的职业选手的工资普遍在1500元左右, 一线选手能够拿到3000元。 IG的成立, 无论是转会费还是选手的个人工资都在当时达到了顶峰。 前IG战队LOL分部选手孙亚龙透露, “校长（王思聪）当时把我们全部喊过去, 对我们说, 只要夺冠一个人2万元奖金”。 

因为挖角事件, 王思聪被圈内人讽刺为“王校长”, 他倒毫不在意, 他想做电竞领域的黄埔军校。 

组建队伍成功后, IG重点发力《星际争霸II》《DOTA》和《英雄联盟》三个游戏项目, 并在2015年联合各电竞俱乐部负责人成立了与行业协会类似的ACE联盟, 开始着手制定电竞行业的一系列规则, 规范俱乐部行为。 

根据《体坛周报》2017年推出的中国电竞俱乐部品牌价值榜, IG俱乐部以1397万元的品牌价值赶超RNG、WE、LGD等俱乐部跃居第二。 而在IG成为LPL唯一一支S赛总决赛冠军队伍后, 其身价会再次水涨船高。 可以说, 王思聪用钱给电竞这块只有理想的荒地建起了屋顶, 使职业选手们不再遭受物质上的窘迫。 

王思聪曾经表示, 自己最初投入电竞行业是因为个人爱好, 后来才慢慢开始布局。 组建IG的同时, 他的普思资本也扎进了投资江湖, 而普思资本被认为是王思聪投资架构中最为重要的平台。 

普罗米修斯的“先见之明”

普思资本的英文名为“Prometheus”, 这是智慧之神普罗米修斯的名字, 寓意为“先见之明”。 

事实证明, 普罗米修斯的确照耀了学哲学的思聪。 2018年胡润80后财富继承富豪榜显示, 王思聪的个人资产达50亿元, 排名第16。 相比于王健林最初的5亿元, 王思聪不仅没失败, 还将这笔钱增值了十倍。 

企查查显示, 2009年年底王思聪以2000万元的注册资本注册了北京普思投资有限公司。 据界面新闻报道, 由于2012-2013年A股IPO长时间暂停, 且王思聪所青睐的游戏类初创企业多半采取离岸控制的VIE结构, 以方便境外上市, 所以王思聪于2013年2月4日在英属处女群岛上注册成立Prometheus Capital（International）, 美元及港元的股权投资主要都通过这家公司进行。 无论北京普思还是Prometheus Capital, 均由王思聪100%控股。 

公开资料显示, 迄今为止普思资本累计投资了32家企业, 涉及餐饮、传媒、文化、游戏、社交、医疗等多个领域, 从早期环球数码、云游控股、九好集团和无锡海古德到现在的乐乐茶、人人车、笑果文化等。 与此同时, 王思聪还是20家公司的法定代表人, 并在31家公司担任股东、26家公司担任高管。 

值得一提的是, 普思资本并非完全王思聪式的投资平台。 2018年它先后为氪空间、刺猬电竞、星汉科技、优儿学堂屡次敞开自己的钱袋。 界面新闻报道称, 普思的投资逻辑与万达一脉相承；万达的一个股东称, 这是万达轻资产转型的重要平台。 

在林林总总的投资拼图后面, 惹人注意的仍然是围绕着电竞产业上下游的布局。 在中国, 电子游戏产业被认为是一个冉冉升起的朝阳产业。 普华永道的《全球及媒体行业展望》报告显示, 到2020年, 中国电子游戏产业的销售额将攀升至128.5亿美元, 以每年7.4%的增速远超于全球平均增速4.8%。 

而王思聪也开始了一系列马不停蹄的布局。 2013年4月, 普思资本投资400万美元参与云游控股B轮融资, 获得了云游控股1.05%的股权；次年8月, 又以590万美元获得乐逗游戏1.3%的股权；11月, 投资数千万人民币入股网咖连锁网鱼信息, 加码线下业务；2015年9月, 创立游戏直播平台熊猫TV和香蕉计划, 再以1亿元人民币投资英雄互娱。 

2015年10月, 中国移动电竞联盟成立, 熊猫TV及网鱼网咖等17家游戏领域企业加盟, 王思聪亲自担任第一届联盟轮值主席。 11月, 香蕉计划拿下2016年英雄联盟职业联赛的承办权。 2016年6月, 王思聪又在高校电竞市场砸下了3000万元, 投资了专注电竞活动、制作电竞内容及搭建电竞社区的蓝游文化。 

以投资或自己开公司的方式, 王思聪的触角遍布整个产业的上中下游, 从游戏研发商、直播平台到电竞以及电子消费品制造, 其电竞帝国雏形已经被完整勾勒出来。 

在这其中, 香蕉计划和熊猫TV是王思聪作为老板最为重要的公司。 前者以游戏体育、音乐、文化、演出经纪等多个产业融合, 打造生态, 而后者则是承接输出内容的重要平台, 和游戏相互赋能。 

王思聪的电竞帝国不断扩张的同时, 腾讯、网易、阿里等巨头也纷纷下场, 提升了整个电竞行业的成长速度。 有关数据显示, 2017年中国电竞市场规模达655亿元, 2018年中国电子竞技市场规模将达到863亿元。 在这一切的背后, 电竞人认为, 功勋章有一半属于王思聪。 

“宇宙中心”在转移

“它们, 在我们看来, 违背了奥运会的价值观, 所以不会被接受。 ”

2018年9月, 在亚运会闭幕媒体会上, 奥委会主席巴赫再一次表达了对电竞入奥的反对, 他认为电子竞技与传统的体育运动是截然不同的, 电竞是暴力的, 带有歧视性质的。 

而中国电竞新力量王思聪的父亲, 恐怕跟巴赫有着类似却不尽相同的困惑。 王健林是个体育迷, 尤其热爱足球。 二十多年前, 大连万达曾名震四方, 直到1998年, 在一场著名的”黑暗赛事“中, 王健林饮恨退出, 并宣布再也不踏足中国足坛。 

对于二十年后王思聪的热爱和“折腾”, 64岁的王健林大约能感同身受, 但提及到商业层面, 他坦言自己看不懂王思聪的商业模式, 也不懂电竞和高科技的东西。 

老王不得其解, 小王也并非一帆风顺。 

资本的介入将整个直播领域推向难以控制的虚高水位, 泡沫频现。 比如某平台为了续约一位电竞项目下的头部主播花费了超过800万元人民币, 王思聪也以3000万元的手笔签下韩国美女主播尹素婉, 支付金额远远超过主播所能带来的用户与流量等经济效益。 

泡沫经济效应已然发挥作用, 投资方开始退出, 矛盾出现。 由王思聪担任CEO的电竞直播平台熊猫TV, 在整个2018年不时传出负债、资金链断裂、发不出工资等消息, 其中就有尹素婉在各大社交平台上向王思聪公然讨薪的新闻。 

熊猫TV是王思聪创立的一家明星公司, 此前经过B轮融资后估值已达50亿元。 然而, 浪潮卷过来, 熊猫TV一直未实现盈利, 反倒成了最早搁浅的鲸鱼。 有自媒体称, 王思聪已经从过去每周去一次熊猫TV的办公室, 到现在一个月也不会出现了。 

不止是直播平台, 王思聪的另一重要布局——香蕉计划的电竞版块也在过去一年不断传出战队解散、俱乐部退赛、电竞品牌迟迟未建的坏消息。 

一切都在佐证这样一个事实：随着行业巨头的发力, 电竞行业蒙眼狂奔, 王思聪所能占据的领土正变得逼仄。 

上海的灵石路被称作是“宇宙电竞中心”, 这条位于静安区的路长约五公里。 与别的园区相比, 它的特别之处在于路边停放着更多的超跑。 2011年, 在王思聪的感召下, 一批富二代涌入电竞圈子, 他们用一台跑车的钱建立起一支电竞队伍, 搅动了整个行业的池水。 

如今随着黄金时代的远去, 行业正在面临一轮新的清洗。 光是今年3月8日, 斗鱼和虎牙一天内融资超过10亿美元, 且全部来自腾讯独家投资。 据36氪报道, 尽管富二代们依然是灵石路上的大老板, 但电竞的权柄已经交到了大公司的手里, 确切来说是腾讯的手里。 

巨鳄当前, 知名IP王校长对电竞的征程远未终结。 IG夺冠已经过去一个多月, 12月24日下午, IG电子竞技俱乐部官方微博替王校长发出第三波抽奖福利——20枚为纪念iG S8夺冠制作的纯金奖牌。 7个多小时后, 这条微博的转发量超过133万。 

文丨郑亚红